第(1/3)页 安化门下,箭矢如蝗。 侯君集的前锋营顶着密集的箭雨,如同黑色的潮水。 每个士兵都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城门和城墙。 一架架云梯被一次次的竖起,又被城头的擂木滚石狠狠砸断,惨叫声和喊杀声震耳欲聋。 王廓站在门楼箭垛后,脸上那道旧疤在火光和血光的映照下狰狞跳动。 他亲眼看到一个他认识的的老兵被一箭射穿了喉咙。 而这个老兵,不止跟随过他,还曾随侯君集多年。 如今,他看着那名老兵的尸体,从城门上无情的滚落,瞬间被后续涌上的人潮给淹没。 愤怒的情绪从心里蔓延,他顾不得随时射来的箭矢,对着城下挥刀咆哮:“侯君集!你他娘的疯了吗?!” 城下的侯君集,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,皱眉抬头,目光犹如闪电一般,一下子就锁定了他的位置。 那眼神中没有半分对袍泽的怜悯,只有无声的一句下令:“给我提醒弓箭手,震位,偏左,给本帅射杀王廓!” “是!” 一名亲卫立刻领命。 很快,数名弓箭手就弯弓搭箭,直指王廓所在的位置。 “嗖嗖嗖——!” 数根箭矢,带着破空之声,划过夜色火光,射向了还在挥刀怒吼的王廓。 “将军小心!” 副将赵甲猛地扑过来将王廓推开。 而那几根箭矢,差点就射中了王廓的脑袋,不过,他握刀的手,还是被箭矢划破了,顿时鲜血淋漓。 “为什么,为什么要为了个虚无缥缈的野心,让这么多兄弟送死?” 王廓躲在墙垛后面,怔怔的念叨着,两行眼泪不由得滑落。 原本他以为,天下已经太平了,就算是打仗,他们也是保家卫国。 没想到,还是有同袍相残的局面。 而这一切,不过是为了一个人的野心。 “将军!你且振作起来啊!我们得了太子殿下的命令,一定要守住安化门!” 看着王廓失魂落魄的样子,赵甲又急又气的提醒道。 闻言,王廓猛地回过神来,又看了看城下如同蚁附般攀爬、在箭雨滚石中不断倒下的昔日同袍,一股冰冷的怒火和悲凉直冲头顶。 他瞬间拔刀,刀锋指向城下侯君集的方向,用尽全身力气怒吼: “放滚油!金汁!给老子浇下去!” “砸!往死里砸!” “让他们清醒清醒!看看他们效忠的,是个什么东西!” 滔天的愤怒,化作了热血的战意。 滚烫的桐油和恶臭熏天的金汁,顺着城墙倾泻而下。 一时间,城下响起一片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。 攀爬的士兵如同下饺子般跌落,被烫熟的皮肉发出滋滋声响,恶臭弥漫。 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,终于让部分红了眼的攻城士兵动作出现了迟滞,攻势为之一缓。 “稳住阵脚!后退者斩!” 侯君集在阵后厉声咆哮,挥刀斩杀了两个畏缩后退的士卒,血腥的镇压暂时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前锋。 就在这时,侧方瞬间传来一阵轰鸣,侯君集脸色一变。 因为常何的五千骑兵在这时候动了。 他的五千铁骑如同一道骤然劈下的惊雷,自右侧方旷野疾驰而来。 马蹄踏碎夜色,卷起漫天尘土,与城上火光交映,映出骑士们冰冷的甲胄和锋锐的马槊。 侯君集麾下的前锋营本就因滚油金汁乱了阵脚,此刻骤遇骑兵冲击,阵型瞬间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。 马槊翻飞,将那些刚刚稳住身形的步兵连人带甲挑飞出去,惨叫声混着骨骼碎裂的脆响,在安化门下炸开。 “拦住他们!结阵!结阵!” 侯君集目眦欲裂,手中长刀狠狠劈向身旁一名试图溃散的偏将:“一群废物!不过是些骑兵,怕成这样?!” 然而,溃势一旦形成,便如决堤洪水般难以遏制。 前锋营的士兵本就被同袍相残的惨烈景象磨去了大半锐气,此刻面对铁蹄奔涌的骑兵,只剩下本能的恐惧。 有人试图举盾格挡,却被连人带盾撞得粉碎。 有人转身逃窜,却被马蹄踏成肉泥。 城楼上的王廓见状,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猛地回身嘶吼:“开城门!赵甲,带三百死士随我冲出去!” “将军!不可!您是守城主帅!”赵甲大惊失色。 “守得住城,也要斩得掉豺狼!” 王廓抹去脸上的血污,握刀的手虽仍在流血,却稳如磐石:“侯君集的阵型已乱,此时不冲,更待何时?!” 厚重的安化门在绞盘声中缓缓开启,三百死士紧随王廓,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锥,顺着骑兵撕开的缺口猛插进去。 王廓一马当先,长刀劈砍间,竟直扑侯君集所在的中军大旗。 侯君集见王廓悍不畏死,心头怒火更炽,却也暗生一丝寒意。 他猛地勒转马头,亲自提刀迎上:“王廓!本帅今日便斩了你这忘恩负义的狗贼!” 两马相交,刀光如电。 城下是骑兵纵横的铁流。 城上是仍在倾泻的滚石金汁。 中间是两个昔日袍泽生死相搏的身影。 安化门内外,早已成了名副其实的修罗场。 而与此同时。 太子府,暖阁之下的地道入口。 杨囡囡站在阴影里,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铃铛,铃铛表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。 她身边站着十余名锦衣卫好手,人人屏息凝神,绣春刀出鞘半寸,眼神死死盯着地道深处那扇紧闭的石门。 地道深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挖掘声,越来越清晰。 “来了。” 杨囡囡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,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铃铛表面。 第(1/3)页